解读人与守护者
——陈瑞统《琵琶洞箫说南音》序
有朋自远方来听南音,不亦乐乎。
那一个夜晚友人失眠了。第二天见面,我连声道歉,因为事先忘了提醒“钱观音”于舒心开怀之后带来的“负面作用”。友人摇头大笑不止,我一时困惑,急急求解,方知是百源池畔听南音所致。友人供职于一家知名媒体,走南闯北许多年了,见过的世面也多,却在古城泉州被琵琶洞箫所征服,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。
接下来自然是我的尴尬,由于才疏学浅,对南音知识知之甚少,我无法回答友人那连珠炮似的提问。遇到类似场面的泉州人相信大有人在。作为南音的故乡,作为正为南音申报人类口头及非物质遗产的城市,泉州应该拥有用非学术的形式介绍南音的读物,陈瑞统先生的《琵琶洞箫说南音》的出版可谓适逢其时。
瑞统是知名作家,著作等身,我对他的敬佩倒不是作品的总量,而是他在文艺领域的多面手,新诗旧诗,散文随笔,电视剧本,文学评论,晚会台词,他都得心应手,碰上市里举办大型节庆文艺演出,他似乎是不可或缺的一位。泉州主办了多届国际南音大汇唱,会刊的文字多出自他的手笔,起初我以为他的积极投入在于他从事文化工作之缘故,直到浏览了这册厚厚的书稿后,才觉得简直是误读他了。
南音被专家誉为中国古代音乐的活化石,著名琵琶大师刘德海教授甚至称之为“中华民族音乐的根”。晋人衣寇南渡,随后唐代宫庭音乐传入闽南,南戏的兴起又进一步完善了南音艺术,泉州的海交文化则把南音带到了台湾和东南亚各地。不靠政府行为,根植于民间土壤,广泛的自发的群众性的传承,是南音生生不息的原因。但是如同其他古典戏曲一样,当代南音面临的危机也是显而易见的,社会精英人群对南音的陌生,不是仅靠在一两所大学里设立本专科的南音系就能解决的,从这一层面理解,瑞统这一部新著的出版,意义非同一般。
改革开放以来,泉州市对南音的发扬光大做出了很大的努力,瑞统书中收入的文章,实际上是文学形式的南音大记事。从容、深情、知性,既文辞优雅,又真实记叙,是该书文字的一大特点。写出华丽的文章并非不易,让阅者动容才可称上品,瑞统写南音,最初可能出于兴趣,出于工作需要,再经长年用心奔习后,成了南音的知音,方有下笔的游刃有余之域。因为热爱,解读是一种义务,守护是一种责任,瑞统俨然是南音乐团的编外一员,他接待过峻青、郑愁予等众多作家、艺术家,几乎每一次,推销南音都是保留节目,这些名家笔下的泉州,也因此乐韵悠扬,色泽生动起来。去年11月,我所在的报社举办金庸先生泉州文化之旅活动,期间特地邀请南音乐团为金大师表演,瑞统先生主动参与接待陪同,热情介绍南音的相关知识,极尽一份地主之谊。
南音是语言的艺术,乐苑的奇葩,没有闽南语,就没有南音。从国家民族的发展史看,语言是文化薪传的基石。在推广普通话的同时,方言仍有生存的空间,东南亚华人社会之所以产生巨大影响力,在于对闽南语的认同,在华埠,听到南音就是见到乡亲,听到南音就会梦回唐山。泉州每年举办南音大汇唱,海外、港澳台争相组团参赛,这一民间音乐盛典,在中国是绝无仅有的奇迹。正缘于此,瑞统看到的南音的前途是光明的。
尽管南音在中国最高音乐学府中央音乐学院的专场演出引起轰动,得到国内外权威人士的高度评价,但南音的活力源自民间。我们向在象牙塔研究南音的学者表示敬意,却希望有更多的像瑞统这样的文化人来欣赏南音、了解南音、推介南音。依瑞统的积累,完全能够写一部通俗可读、知识性兼文学性的南音专著来的,我们有理由期待。
(作者系《泉州晚报》副总编辑、《东南早报》常务副总编。有个人专著《访在世纪边上》等出版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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